【刑侦/峰霆RPS】黑白(十三)

我的房间电视坏了。

这个借口有够拙劣,但重要的是听的人愿意相信。

于是电视打开,遥控器塞进李易峰手里,陈伟霆挨着他坐,看着他跳了一个又一个台,又挪屁股,挨近了点儿。

刚过午夜,深夜档没有好节目,最后停在CCTV-5。

平常两个人没少一同看球,总少不了评说,这么安静还是头一遭。

“今天我去看望阿祖。”

李易峰按熄了电视,说。

“……哦。”

除了“哦”,陈伟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或以什么立场说。

李易峰说阿祖走后他总做同样的梦,梦到祁云的那间阁楼,那么多房门,都烧成同样的灰黑色,远处有阿祖的呼救,不凄厉,幽幽远远。

他挨门地搜,一个一个踹开那些梦魇一样的房间,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他说醒来了,眼前不是自己的床,就是办公室的桌子,只能张大了嘴来吸气,除了呼吸再没有别的办法。

阿祖活不回来,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陈伟霆回过身来,悉索地翻出一个黑色购物袋,递给李易峰。

李易峰接过来,里头只有烟,火机,和一包纸巾。

陈伟霆的声音显得难过和局促:“我总觉得你或许需要,就买了带着。”

李易峰把纸巾放回口袋里,掏出烟盒,磕一颗出来,点燃。

“想他的时候就吸烟?”

“嗯。”李易峰低头看着自己的膝头,过了一会儿,静下神来,自嘲般笑笑:“后来反而一吸烟就想到他——我的第一口烟,还是他硬塞我嘴里的。”

 

 

 

谁都没说话,各自看着各自的窗外,静得难捱。

“从前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呢,伟霆。”

“想听真话吗?”

“嗯。”

“从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真相残忍,我不忍心。”

李易峰深深地喘一口气。

带着情绪忍耐到极处没有出口的颤抖。

他们肩膀挨着肩膀,陈伟霆侧过头看着他,他脸孔细白,线条硬朗,神情疲惫,就仿佛老了几岁。

突然没来由地想起监护室里紫红色的血一袋接一袋用加压器挤进他的身体。

那时自己心里怎样痛楚过,恐怕他这么多年,或现在,便是了。

他差一点失去眼前的人。

想到此处,心脏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攥紧了,这紧绷的痛感又生出莽撞的勇气来,催使着他,迷惑着他,突兀地搂住李易峰的肩膀。

下巴搁在他柔软的毛衣上。

几乎是脸颊贴着脸颊,鼻端触到他身上清晰的皂香,好像他心里的痛慢慢传到自己身上来。

李易峰任由陈伟霆攀着,没有躲开,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情绪慢慢退回胸腔。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你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

陈伟霆由衷地呢喃,眼眶竟微微湿了。

李易峰手指间的烟递过来,凑到陈伟霆嘴唇边。

陈伟霆微微清醒了些,就着李易峰的手衔住烟尾,吸上一口,有些咳,白色的烟雾从淡色嘴唇慢慢吐出来,让他整张脸都显得不真实。

这是陈伟霆的第一口烟。

咳止下了,才发现李易峰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好呛e——”

“哦”字还没有完成最后的音节,就被李易峰掐紧了下巴,凶狠地吻进来。

是切切实实的亲吻,舌头捕捉着舌头,布满侵略与烟草的辛辣味。

黑口袋里原本陈伟霆准备给李易峰的纸巾被当事人捏到变形,却丝毫不见泪,倒是陈伟霆,不知是因为氧气稀缺还是心里的深渊,发红的眼尾迅速湿开。

软了的腰被李易峰紧紧困在怀里。

口水被搅出暧昧声音,直到李易峰觉得自己舌根发痛,逼得陈伟霆眼角的泪终于掉下一颗来,才慢慢地放过了他。

两个人沉默地汹涌地喘着气。

半山的长风慢慢冷却他们之间过高的温度,风干陈伟霆脸上的那一行。

“对不住。”

陈伟霆用手背蹭蹭发麻的嘴唇,尤在梦中:“……什么?”

“对不住,从前所有因为我的情绪和私心,让你为难的事。”

“哦……”

愣了半天,又如梦初醒地补上一句:“没有关系的。”

 

 

陈伟霆起身送李易峰回自己房间。

走廊里的灯坏了一个,恰好是他们房间之间的那颗,于是李易峰的神情藏在阴影里。

他说,伟霆,你担心的事情都不存在,所以你不要不开心。

陈伟霆嗯地答应了一声,等到关上房门,才明白李易峰指的是他离开L城这件事。

疼痛的甜蜜迟缓地浮上来,陈伟霆软掉四肢摊在床上,抿紧尚在发热的嘴唇,这才觉得困得不行。

 

 

 

精神松懈下来早晨就爬不起来,被三番五次的手机唱铃闹醒,却任性地不想爬出被窝去听。

这回李易峰进来倒是没有敲门,已经穿戴整齐,神采奕奕的。

陈伟霆滚在被子包里装鸵鸟,眯着眼睛看李男模靠在桌子边的大长腿,软哒哒地问好:“早~”

“不早了,老乔让我问你为什么不听他电话。”

“哈?”

李易峰坐过来,拍了他被子下头的屁股一把:“快起,头儿叫咱们提前归队。”

“……哈?什么事情这么赶奥!”

“当然是案子,难道请你喝喜酒吗?”

陈伟霆非常柔韧和扭曲地抻一个懒腰:“你订票,我再十分钟!”

“一。”

“……”

“二——”

陈伟霆呼地掀开被子坐起来,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黑头发:“天下所有的老板都是资本家!”

脸颊鼓起来,睡得红扑扑,手臂肌肉因为撑着床的动作漂亮地显现。

李易峰突然想起那些围在陈伟霆脚边的肉乎乎的猫仔来。

 

 

车站旁有浓郁的烟火气。

小店面,桌子窄得李易峰的腿几乎插在陈伟霆的双腿间。

“好可惜,没能够陪你看望叔叔和阿姨。”

李易峰一手拈油条,一手跟抓酒碗似的握着豆浆的碗。

“没这个必要了,我妈妈早离开了我们,至于我爸——高坐公安厅第一把椅,从我执意做刑警,我们就断绝了联系。”

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

陈伟霆却十分震惊,想起他诸多同年纪不相符的冷漠,甚至面对白警官三番示好也无动于衷,连假装的绅士都懒得。

怪不得他满身公子哥儿的贵气,周到圆融,却同谁都不远不近地隔着一层。

有点儿心疼,又可耻地生出些庆幸来,庆幸自己阴差阳错地走进了李易峰圈就的那个谁也进不来的灰色地带。

眼前的碗被“啪”地敲了一声。

“发什么愣呢?”

李易峰终于肯拿起筷子了。

陈伟霆回过神来,抽三张餐巾包住李易峰油腻的手指,板起脸孔学他的语气:“一会儿不要碰到我的衣服哦。”

李易峰被逗笑,嘴角稍稍勾起来。

再怎么学,矜贵的喵和热情的汪是永远没办法相似的。

 

 

起得太早,睡眠都在回程的高铁上找补。

大伤初痊,李易峰怕冷,睡着了也缩着肩膀。

陈伟霆把自己的外套剥下来盖住他,整理衣领的手指头像是着了魔一样,往上,悬空描摹他的轮廓,从有一丝细纹的眼尾,到线条硬朗的脸颊,到睡梦中也微微勾着的嘴角,最后终于是忍不住,碰了碰他的嘴唇。

隔着眼皮感到视网膜上光的消失,李易峰睁开眼睛。

果然在过隧道。

从陈伟霆给自己盖衣服的时候自己就醒了,蛰伏对一个警察来说不是难事,他假装睡着,却奇异地感觉到靠近的一丝热度,然后嘴唇上多了一片压力,干燥的手指,有茧,摩挲过自己有些裂纹的嘴唇,产生摩擦。

 

李易峰盯着他的侧影看,没有光,朦朦胧胧的一个影子,一条长腿支在另外一条的膝头,即使日常驼背也显出高大来。

可是就是想要保护他。

突然想到他醉得瘫软,扯住自己袖子央着“不要走”,或是扑到自己怀里头来,手臂缠在脖子上,眼泪掉在衣领里,甚至缠斗,他被自己制在身下,又愤怒又委屈,态度坚硬,目光却是软的。

他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像没有刺的刺猬。

一些想法呼之欲出,摸不着,猜不透,心像飘着的,没有着落。

 

呼吸里一片他大衣上的味道,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很清淡,像白茶。

突然想起自己曾多么恨他。

退回去就好了,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没有冤枉过他,阿祖没有死,没有这个软萌又铁血的新搭档,没有几个月来不明不白的憎恶和欢喜。

 

可惜啊……怎么可能。

那种想要拥他入怀的悸动灌满心脏。

都装不了假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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