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惊尘

知道是梦，但醒不过来。

祁云夹着烟，坐在废弃的幼儿园里荡秋千，祁南的事像胸有成足似的。

“怎么活，结局都一样。”她说。

 

与祁云几番对峙，李易峰抓了祁南，总跟在李易峰后头的那个小警察却落在祁云手里。

她命人端来她最喜欢的鱼缸，又割开那小警察的静脉。

点起陈伟霆买给她的烟，狠吸上一口。

她拍拍小警察的脸，对楼下的李易峰说，希望在他的血流干之前，我能看到我妹妹好好地回来我身边。

 

祁南回来时，第一个搂住陈伟霆的脖子，说William哥，有没有杯面，我好饿。

一缸的金鱼都死光，死于腥红血水。

祁云倚着窗，风扬起她黑亮的长头发，旧牛仔裤，一件纯白的男衫，看起来是再朴素不过的女人。

但她微微笑，还没有玩够。

她指了指三角楼下那条河流，说，李警官，你想救他，你是不是真心？

李易峰笔直地站在河岸边，扬着面孔，咬紧牙，冷冷地看过来。

祁云慢慢吐一口烟。

她说，你真心，就跳下去，你死，他就活了。

 

 

早晨金色的光碎在河面上，渐渐静止。

陈伟霆只觉得眼睛发干，他不停地眨眼睛，除了心脏空空乱跳，他不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是个穿便装的男人，骚乱了警群，暴跳如雷，下了救人的命令。

距李易峰跳进河里已经几分钟过去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刑警跳下水去，七手八脚，闹哄哄的。

李易峰被捞着浮起来，浑身湿透，几乎晕厥，不住地痉挛与呛咳。

他瘫倒在同事怀里，眼睛失身地望过来，他说，阿祖，阿祖。

祁云摇了摇头，说可惜。

她要人割断那小警察手脚的韧带。

 

 

 

陈伟霆惊醒过来，冷汗湿透了睡衣。

觉得自己右手丢了，慢慢回魂才知道是塞在枕头底下压了一宿，麻了。

手从枕头底下抽出来，连带着昨晚的零星记忆，陈伟霆脑袋里咔嚓一声响雷，心说，完了。

 

去警局路上陈伟霆一直在回忆昨晚谁送自己回的家，反正肯定不可能是自己走回去的。

昨晚似乎说了很多醉话，还梦见李易峰伏在自己身上，呼吸很近，能看清李易峰睫毛落在脸上的阴影。

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梦，像他很多次梦到他一样。

陈伟霆脸一红。

被堵在后头的车焦躁地按喇叭，前头这哥们是新手上路吧！会开车不会！都绿灯好几秒了想什么呢啊！

 

 

 

到了办公室李易峰不见人，一问，审陆窦去了。

马天宇正叼着个牛奶袋子对着光线看证物袋里半页糊满血的报纸。

陈伟霆过去搂住马天宇肩膀，先对他们组的案子表示了一下关心，然后切正题：“对了天宇，你知道昨天谁送我回的家吗？”

马天宇一脸神马你竟然这么忘恩负义的表情：“我啊！”

陈伟霆支吾半天，问，“我昨晚没干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马天宇挑眉看他：“你想有什么啊？”

“没没没，”陈伟霆把两只手都放胸前猛摆：“没什么。”

 

 

 

李易峰出来时陈伟霆正叼着个苹果，抱着笔记本噼噼啪啪。

“典型的缺爱家庭的悲剧。”

“……唔？”

咬着苹果，没有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李易峰嫌弃地把苹果掰下来，咔的一声，挺清脆。

“这个陆骁勒索他爸，不过是想证明比起钱，他爸更在乎他。”

陈伟霆捞过记录翻，咔嚓咔嚓嚼苹果，看到陆骁多次企图自杀的笔录，一瞬间心情有点灰暗。

这是个不健全的危险人格，让他想起昨天李易峰的冒险，连带着昨晚梦里的记忆。

“一命换一命，傻子才这么干。”

鼓着腮帮咕哝。

李易峰隐隐听到，危险地伏低了，撑着办公桌看他：“你说什么？”

电话响起来，适时地救场。

陈伟霆眼睛咕噜噜，咽下最后一口苹果，说；“电话。”

 

 

出警的路上，李易峰没忘了给马天宇发个短信。

[谢了]

正在警局楼下喝汤的马天宇撇了撇嘴，连道谢短信都这么冷淡，诚意在哪里。

再说了，不就是送警草回个家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雨下个没完，李易峰走在陈伟霆后头，前头的男人和自己一样不打伞，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低头把警官证别在胸前。

那人挑开隔离带，接过身边的小警察递过来的手套戴上，转眼环视现场：“催痕检科快点过来，你们放放手里的取证，先找脚印，物证跑不了，脚印再冲就没了。”

“OK，伟霆哥。”

他进屋，蹲在尸体前，凑近了看。

李易峰因为满屋的焦腥气味皱起眉头。

陈伟霆却不觉得，微微掀开死者被爆炸轰开的脑壳，指着一块湿黑的地面：“阿峰你看，这里的浸血深度——”

李易峰眉头皱得能夹死人了。

 

 

 

从现场出来快三点了，陈伟霆肚子咕噜咕噜抗议，他揉着肚子说要请李易峰吃饭。

十分钟之后严重洁癖的李易峰对着红烧肉犯恶心，怎么看怎么像刚被拖走的尸块，对面的陈伟霆叉着腿捧个碗吃得特欢实，李易峰也不好意思显得太矫情。

“改天我下厨给你，你还没去过我家呢~”吃饱喝足的陈伟霆撬开一瓶可乐递给李易峰。

李易峰目光闪烁了半秒钟，还是被陈伟霆捕捉到了。

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定……昨天送自己回家的真是眼前这位？

那他抱着自己给自己换衣服什么的……都是真的？！

嗷！

陈伟霆捂着嘴，眼睛里飘泪花儿。

“怎么了？！”李易峰吓一跳。

“舌舌舌头……咬舌头了……”

“唉，不能更笨了。”

李易峰递纸巾过去，心里在想的是这个人是怎么可能是干掉了祁云的William呢？

比自己曾经想象的William可爱了不知道多少倍。

 

 

陈伟霆接鉴证科电话的时候，李易峰正在十米开外和姑娘说话。

陈伟霆挺不想看的，但就是管不住眼睛。

电话里说William哥你听我说话了吗？

陈伟霆说听着呢，看着车窗外的李易峰，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接过白薇递过来的东西。

电话是正事，信息不能漏掉，视网膜上的画面就断成片段。

他低着的头和她微微仰着的脖子。

他嘴角勾起的弧。

笑。

 

 

李易峰回来的时候发现陈伟霆情绪不太高，问怎么了。

陈伟霆掩饰地清清嗓子：“鉴证科小周打给我，被害人骨龄35-40，没有开放性创口，脱水后的身高和体重会写在报告里，目前不能排除自身引爆煤气的自杀。”

李易峰带上车门：“不是，我是问，你怎么了。”

陈伟霆脸塌下来：“绑架案联合行动之后，我觉得……隔壁大队的白警官有喜欢上你。”

李易峰顿时一脸的八卦：“你喜欢薇姐？伟霆哥要是喜欢，做弟弟的一定得让路。”

陈伟霆塌着脸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是发觉，你要是和白警官谈恋爱去了，我就得做双份的工作啦。”

掩饰得天衣无缝。

“不闹了，三十五岁之前我都不想谈感情。”李易峰恢复正色：“我觉得，被害人不可能是自杀。”

陈伟霆好奇：“这么肯定？”

李易峰伸手比划：“因为尸体头朝门口，手脚张开，自杀的话直接引爆就好了，干嘛还跑呢？”

陈伟霆看着李易峰，觉得他有种意气风发的年轻。

是那种装不出来的，头脑够好，路走得顺，一路坦途的自信。

垂下眼睛，陈伟霆想起他说的不谈感情，突然有些难以琢磨的在意。

 

 

 

 

李易峰从外头回来，抖开雨伞。

陈伟霆狗狗似的迎上去，捏着手里一沓材料：“我查到死者真实身份了，这个周海生好流逼哇，竟然可以伪造身份证明。”

李易峰内心倾倒。

……伟霆哥你的普通发什么时候能正常点儿。

 

 

去往岞山乡的巴士外头都是泥泞的田地。

陈伟霆把耳机递过来，是首沙哑的英文歌。

大概是因为颠簸，李易峰在巴士上结结实实地睡着了，醒来时夕阳鲜艳，十分恢弘。

陈伟霆倍儿精神，一边玩儿手机一边跟着节奏小小地抖腿，只不过缩着肩膀，整条身体团在鲜红的卫衣里头。

李易峰把自己的小羊皮夹克脱下来，扔陈伟霆身上：“告诉你多穿，不听话，冷了吧？”

陈伟霆非常不客气地把小羊皮搭身上，从袖子里冒出十根指头尖儿继续玩手机，头也不抬：“阿峰你睡觉打呼。”

“哈？”

“还流口水。”

“……”摸摸腮帮。

“骗你的。”

然后咯咯咯笑起来。

“……”

待续

鉴于还是想看甜的人多一点，废弃了作天作地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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